秦少爷是个很温柔的人,看人的脸上总是挂着笑的。
阿珠是这个大宅子里的一个普通下人,手脚伶俐,人也算机灵,于是被秦老夫人指去服侍了这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是个有善心的人。
那天少爷带回来一个浑身冻僵的少年,看着瘦瘦的,小小的,皮包骨头,脸上还有一大块乌黑的胎记,渗人的很。
阿珠悄悄对少爷说,这个小少年看着不好,有些犯了晦气。
少爷笑着问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答,是小时候娘告诉她的,长在这个位置的胎记不吉利。
少爷读过书,他不信这些,笑着让她打了热汤来,用浸过的热毛巾擦着少年的手脚。
阿珠吓了一跳,想抢过活自己干,大少爷却温和地冲她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以…阿珠又瞄了一眼少年的脸,皱着眉毛低下头,不再多话,心里想着一定要告诉老夫人,趁早把这个丑东西撵出去。
少年昏迷了一整天,到晚上身子才柔软起来,手脚也有了温度,他四肢还没好利索,就感激涕零的,挣扎着下床要跪下喊恩人。
少年说,要一辈子给秦少年当牛做马。
阿珠撇撇嘴,这副尊容,也只配在少爷身边当个牛马了,捡他做甚,若是叫她路上遇到了,怕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秦老夫人一生吃斋念佛,也是个大善人,秦寻书同她一说,她便同意让少年留下当个杂役小厮,阿珠有时候会故意支使少年去干些重活累活,企盼着他受不了早点离开。
没想到少年人虽然瘦小,但会使巧劲,倒也弥补了气力上的不足,而且人也意外的老实,谁见了都说好,笑容真诚又热情,倒让阿珠觉得连同那块胎记都变得不是那么的碍眼起来。
少年对谁都挺淳朴热情,只除了对少爷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有时侯扫个地,偶遇到少爷,就会突然定了身一样发愣似的朝人看,眼神发痴了一样,让人心底麻麻的,再一看,又好像没有似的,然后很快就和看见别的旁人一般没什么两样,低下头继续打扫了。
阿珠心底觉着奇怪极了,但又说不到那个点上。
直到那一日,她捧着新进的茶具要送到老夫人房里去,远远就见了那少年站在老夫人的屋窗边,对着那层精细但薄薄一层的窗户纸发愣,不,好像不是发愣的样子…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搭上那张脸,阴暗的就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