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雨夜,时间已经不早了。墙上猫头鹰状的木制时钟眼里已映了满天星空。我将最后一个摆子嵌好,惬意地哼着小曲儿,正准备收工打烊,忽然门口就响起了清脆的,风铃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

    我错愕地睁大眼睛望过去,而视线与他撞个满怀。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蓝色雨衣,瑟瑟发抖的打开玻璃门,用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声音对我说,“请问,可以借住在这里吗?”

    我不该答应他的。但是不知是他看上去太可怜,还是他低着头,琉璃似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时像极了我的某个再也回不来的故人,鬼使神差地,我竟答应了他的要求。

    指挥着他将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的雨衣晾在窗外,我带着他上了住宿用的二楼,在与他的闲聊中,我得知他是因为与父母吵架而离家出走的,买到这里来的车票耗费了他身上的所有钱。

    我想了想,还是义正言辞地命令他睡在外面的沙发上,绝对不可以奢望温暖干燥的卧房,并且也只能住一天。他可怜巴巴地答应了。我强忍着负罪感走进工作室,细细处理着最后一块灵摆。

    这块灵摆是我为自己做的。

    选用的是他最喜欢的灰月光。月色下,宝石的中心隐隐约约地散发着浅色的光芒。我深吸一口气,将它从盒子中取出,摆好了桌布,然后问出了那个一直潜藏在我心里的问题——你原谅我了吗?

    感觉到手指被明显的牵引力牵扯着,我睁开了眼睛。然而它却一直不肯稳定下来,转了几圈后,还是像以前那样,直接碎尾了。

    我一点也不吃惊。

    无论是给谁做的灵摆,问什么问题,经过我手调教的灵摆也不会轻易碎尾。唯独给自己做的灵摆,一问这个问题,再平和的灵摆也会立刻碎掉。

    他不想回答我。

    我叹了口气,将它重新装在盒子里。刚走进卧房,我就听见工作室里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

    我拔腿冲进工作室,看到一脸无辜的他站在我的桌前,开启的盒盖赫然放在他的手边,而可怜的灵摆已经摔成了渣。

    人赃并获。

    这下他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我拎着他的耳朵回了客厅,顺手锁了工作室的门。